【ai游】向死而生

藤木游作再次看见ai的时候，ai正在嘀咕着什么。

游作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样个子很小却活力十足的ai很久违了，明明ai就应该是这样，聒噪，但并不烦人，像是游作乏味平淡生活中的一剂强力催化剂，催动着他停滞已久的人生再次缓慢运转，而他也早已习惯了决斗盘中有ai陪伴着自己。

他从没和ai主动搭话，不过也深知ai肯定会先行过来进行热情积极的聊天，内容多半是无营养且泛泛而谈的，搭话内容范围从昨日吃的热狗到今天看的肥皂剧，包罗万象。ai仿佛有说不完的小道消息和谈不尽的有趣事情说，而游作通常只会默默地听着或者偶尔做出一些小回应，充当一位不怎么称职的听众。

ai倒也对他的冷淡反应见怪不怪，游作也未曾对ai的聊天表达出厌烦和抗拒，不如说，他可能多少也有点乐于其中。

就算一直这样，倒也不坏。

游作想着，闭上了眼。

————

“游作，那我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游作愣住了。

他知晓这不是ai说的话，也不像是ai会说的话。就和所有到关键节点剧本设定好的一样，眼前的SOLits按程序设置般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眼瞳散发着人造特有的无机质的冷光，就连镌刻在对方眼底的游作身影都一同被那锐利的冷感钝平了棱角。透着非人的冷感，那模样简直比机器还像机器，即使他的内核依旧怀揣着滚烫的赤诚。

他深切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是现实，也深知ai的死并非是自己的全责。但是这句话所承载重量依旧铿锵有力，在坠入耳膜的一刻化作贯穿脊背的利刃。游作觉得自己手上仿佛还捧着搭档冰冷的仿生人身体，好像还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用语言，用决斗，用行动，用立场不同，拥抱过ai的手上沾染了血，鼻翼间甚至还萦绕着不存在的血腥味。游作能解释他在这里看见ai的原因，能理解他与ai对话的意义，却始终无法忘却也不能摆脱那日的灼心痛苦和刺骨内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共存呢？为什么你就非死不可呢？为什么这些问题一直纠缠着我？

游作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不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他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还有很多想法可以阐述，但就好像喉管卡了一团揉皱的纸团，堵着气流不上不下，滚动的时候凸起的角度磨擦着喉咙火辣的疼。

他想说，验算的未来并非完全正确的。他想说，未来是要靠自己改变的。他想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复活伊格尼斯。他想说，并不是走投无路的，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而今一切完美的逻辑和理性的推论都同失了支撑的框架，苍白无力且一触即碎。游作无力又可悲的意识到无论轮回多少次他可能都无法阻止搭档的赴死，好像不慎一脚擦空，身后是危险的悬崖，而他正在无止境的向下坠落，坠落。而自己酝酿的这些有理有据话语目的看似是为了拯救世界的，实际上的目的只是非常狭小且私心的。

他想要挽留住ai，他想阻止ai的自杀行径，他想要他的未来是和ai一起的，他不想要ai死，他想要ai活下去，即使这个想法非常任性。

“我只是想要你活下去啊…ai…”

————

藤木游作是在一阵颤栗和浑身的冷汗中醒来的。

清醒的一刻下意识噔大的双瞳霎时倒映进了电脑显示屏的冷淡荧光，一时间残留的幻影重叠的涌上脑海，游作吃力的缓慢理清纠缠如麻的思绪好弄清现状，过了好一会才才反应过来他是累晕在了电脑前，最后有实感的记忆的地点停留在昏暗的天花板上。屏幕投射出微弱光线勾画出游作的消瘦的面庞线条。过度疲劳和营养不良导致他瘦的很快，眼眶下的黑眼圈浓度和骨骼的突出程度与日俱增，但翠绿色的眼瞳深处里藏匿着的斑驳星火却愈发耀眼。

距离决战似乎已经过了几个月，昼夜不分持续忙活着复活ai的游作没有去记录确切的时间，身体的疲劳感和疼痛感每时每刻都在推搡着奔涌上大脑，但都不及偶尔休息时占据思维的锥心悲痛更令人无法忍受。

他一向善于忍耐，忍耐孤独，忍耐疼痛，忍耐饥饿，哪怕是一次次无功而返和希望落空他能够一并吞咽忍受下来。即使他这等拼尽全力和慢性自杀的榨干没啥区别，宛如正在狂热进行自焚行为的信徒，过程的痛苦再难熬因为有着坚定的信念也会变得不值一提。

暗淡光线将仿生人的躯体渡上一层深冷暗色调，在阴翳勾勒下人造皮肤上的细小刮痕和缺陷愈发凸显。指尖触摸上SOLits人造肌理表层，仿生人的触感便一路从接触面蔓延到神经脉络。游作抚摸着已经丧失搭档意识，仅存一个空洞躯体的SOLits。

藤木游作拥有的不多，他真的已经不想再失去了。为此他即使是付出代价，使用强硬的手段也要将ai带回来。

就算是任性也好，也让我任性一次吧。

他想着，闭上了眼。